组织新闻记者去山西打拐

马卫东 2015-10-13 5716

组织新闻记者去山西打拐


那两年7月,为狠狠打击拐卖妇女的犯罪行径,维护首都良好的治安秩序。同时,也为了更好地检验北京市公安局对外宣传工作随警作战的能力,我们先后两次组织首都新闻媒体记者赴山西“打拐”一线,亲身体验解救被拐卖妇女的艰苦工作,取得轰动效果。

这两次行动由我和我们处副处长张卫华(现北京市公安局副局长)分别带队,参与组织行动的有市局刑侦处“打拐”分队杨队长(因是侦查员,不便说出姓名。)等人和市局法制宣传处对外宣传办公室有关人员。参加这两次行动的新闻媒体有《人民日报》、《法制日报》、《人民公安报》和《首都公安报》等报纸和中央电视台、北京电视台等电视媒体。我们与山西省公安厅刑侦处的同志一起,深入太行山区,与当地刑警队员同甘苦、共患难,克服重重困难,冒着被当地不明真相的群众围攻殴打的危险,与当地公安机关联手作战,连续奋战几十个小时,解救出10余名被拐卖妇女。

返回北京后,我们法制宣传处的同志和新闻媒体的记者们,又不顾疲劳,连续奋战,整理素材,编写稿件,迅速将解救女青年的纪实公布于报端、电视台,引起社会强烈反响。《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法制日报》、《中国青年报》、《北京青年报》、《北京广播电视报》和《首都公安报》等新闻媒体都以大篇幅和显著位置报道了这两次解救行动。中央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委员会、全国妇联和广电部、公安部等有关部门对此给予了高度评价。表示:这样的报道形式很好,现场感强,很生动,一方面揭露了犯罪分子的丑恶嘴脸,告械群众加强防范;另一方面也使群众更加真实地了解了公安民警的战斗风貌,为民解忧的动人情景,对树立民警形象,沟通群众对公安工作的理解和支持很有益处,应该长久地坚持下去。

最近几年来,针对外来人口中犯罪分子流动作案、跨省市、跨地区相互勾结作案的新情况、新特点,北京市公安局党组先后采取了“掏窝子”、“打团伙、追逃犯、破大案”等一系列有力措施,与周边省市加强联系,共同行动,联手作战,以我们的联合击败犯罪分子的勾结,取得很大成绩。随警作战,组织新闻媒体记者赴山西解救被拐卖妇女,就是与山西省公安机关联合作战的一次有益尝试。

这两次行动共涉及六七个拐卖妇女的案子,通过这些解救行动,我们可以从中看到犯罪分子跨省市、跨地区勾结,进行犯罪活动的新情况、新特点,也从中进一步看到我们各省市公安机关之间加强合作,联手作战的重要性。仅我亲自率领的这次行动就涉及三个拐卖妇女的案子,已找到被拐卖的妇女5人,抓到人贩子3人,从中掌握了一大批人贩子的线索。从这三起拐卖妇女的案件中可以看到这类案件的一些新情况、新特点:

第一,由过去犯罪分子单独进行犯罪活动,改为现在几个犯罪分子勾结起来合伙作案。过去拐卖妇女大都是犯罪分子一个人单独作案,从开始诈骗妇女,到携带这名妇女去贩卖,始终都是一个人作案。现在,这几起案件每个至少都要有两个犯罪分子以上勾结起来合伙作案,多的达到3、4个人,像这三起案件中的一起就涉及人贩子多达5、6个人。

第二,由过去犯罪分子一竿子插到底式的作案,变为现在的人贩子搞接力式分阶段作案。过去搞拐卖妇女,犯罪分子从诈骗妇女到手,再到把被拐卖妇女卖出,都是一两个犯罪分子贯穿始终。现在不同了,犯罪分子是接力式分阶段作案。如有人专门负责挑选诈骗妇女;有人专门负责把被拐的妇女送到卖出地;又有的人专门负责在当地物色买主,负责卖出,等等。拐卖妇女的过程犹如一道生产流水线,每道工序都有专人负责,一环扣一环,使犯罪分子很少出现失误。这也就给我们破案带来很大困难和麻烦。

第三,现在人贩子之间都是单线联系,给我们抓捕工作带来困难。如负责诈骗妇女的一道贩子与负责“押送”被拐卖妇女到卖出地的二道贩子,以及专门负责在当地物色买主的三道贩子,他们之间都是单线联系,互不认识,互不往来,以此逃避打击。这次我们在山西省朔州市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好不容易找到被拐卖到这里的女青年,她揭发出把她拐卖到此地的一个山西人,按照她的揭发,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找到这个山西人,但他对谁介绍给他被拐卖的妇女,却说不出具体姓名,只知道那个人是四川人,其他一概不知。我们只好请山西省公安厅先予与收审,待情况了解清楚再做处理。

第四,人贩子用的全是假名,而且每人都有好几个假名。如据一个案子中被解救的3名妇女讲,押送她们的二道贩子姓名都不一样,其实经过认真核对,那都是一个人所为。他们为了逃避打击,都为自己编造了好多名字,每次贩运都用不同的姓名,经过认真核对事实,辨别面目特征,就会查明其实那都是同一个人所为。

第五,人贩子全是外地人。他们当中有四川省的,也有山西省的,其中一、二道贩子以四川省为多,负责找具体买主的三道贩子则大多是山西省当地人。而人贩子中北京人则基本没有,我们两次解救行动中,没有发现人贩子一个是北京市的。据打拐分队的杨队长说,就是从北京全市打拐工作来看,每年抓获的人贩子当中,属于北京市的人员也是极少数,大部分都是外地人。这些人贩子混到北京火车站附近的崇文门三角地劳务市场等地,以高薪、活好为诱饵,骗取初到北京的外地姑娘的信任,然后再倒手卖给二道贩子。这些二道贩子再把她们骗运到一些省份“娶媳妇难”的偏远小县,然后再交由当地的三道贩子物色买主把她们卖掉。

鉴于犯罪分子跨省市、跨地区勾结作案的新情况,在我们这一组临行前,苏仲祥局长特别找我谈话,嘱咐我们要研究拐卖妇女案件的规律,与山西省公安部门搞好联合作战。事实证明,苏仲祥局长的指示多么切中要害。我们这次行动中涉及的3起拐卖妇女案件,如果单靠北京市公安机关,或是单靠山西省公安机关,都很难查破。因为为首的一道贩子活动主要在北京,二道贩子则来往于北京与山西之间,三道贩子则是山西当地人,主要在山西当地活动。而其中一二道贩子又都是四川人,北京风声一紧,他们就跑回四川或其他省市流窜。所以,要打击这些犯罪分子,光靠一省一市单独行动就很不够,必须实行跨省市、跨地区的联合作战,必要时还要搞几省市间的集中统一行动。

这次,我们与山西省公安部门的“打拐解救”联合作战的随警作战行动,是以查找被拐卖的妇女为突破口进行行动的。在北京,我们北京市公安局刑侦处“打拐”分队通过接到的检举信,经过和当地山西省公安部门反复查证,证实在当地农村确有其人。然后,我们便随同山西省公安厅刑侦处的同志一同前往这个妇女所在的山村,去解救这名妇女。虽然找到了这名妇女的下落,但要真正把这名妇女解救出来还要下很大功夫。我们两次行动解救的10来个被拐卖妇女,每个人都经历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工作,才把她们解救出来。

如有的被拐卖妇女在我们到她的居住地解救她之前,她已经逃跑过多次,由于那里地处偏僻,又很遥远,每次逃跑她都被抓了回去,并遭受一次比一次更严重的打骂。我们这次去解救,她的“丈夫”和同村的农民早有防备,只要是警察或是外来的干部一进村,他们就“轰”地一下子聚集在一起,围得你水泄不通,只要你说出要带这名妇女走的话来,他们马上七嘴八舌地加以制止。你要是硬往外拉,他们马上就会抄起随手的家伙,像锄头、铁锨、扁担等加以阻拦。有时我们就只好偷偷的进村,把汽车停在村边,司机坐在车上等着随时可能上车的我们,最紧张的时候,汽车都不熄火,预防村里人追出来我们好马上上车开走。

在解救几起被拐卖妇女以后,我们对花钱买妇女为妻的一些人,以及村里的那么多农民,为什么那么玩命地阻止我们去解救被拐卖的妇女,我们有些“理解”了。看着那些花钱买妻的男人,他们家艰苦生活的窘迫相,屋里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他们积攒了多年才好不容易攒下那么四五千块钱,如今好不容易买了个媳妇,你又要把她带走,那他还不玩了命似地跟你干。怪不得有的村连党支部书记和村长都护着花钱买妻的男人呢。这都是贫穷带来的恶果!贫穷使人们丧失了法制,贫穷使人们失去了理智,贫穷真是万恶之源!但是,我们再换位站在被拐卖妇女的立场上看这个问题,我们就不再“理解”那些花钱买妻的人了。她们本来能有自由恋爱,能有幸福美好的新生活,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泡影。她们本来梦想着从边远的农村“北漂”到北京,找到一个不错的工作,慢慢地过上好日子,过上幸福的新生活。谁知,她们被人欺骗被拐卖到比原来还贫苦的小山村,过上猪狗不如的生活。而且生活上贫穷不说,在人身上还没有丝毫自由,动辄她们就被打被骂,她们真是度日如年啊!于是她们就想方设法逃出去,实在跑不了,她们就想尽办法向外传递信息,希望公安部门知道她们的处境,能够早日前来解救她们。我们赶到后,她们一听我们的口音,就知道我们是北京来的“救命的人”了,她们在我们的指点下,飞快地跑到村边我们停车的地方,待村里人发现我们的行踪,集聚起来拿着家伙追赶我们时,我们早已轰鸣着开车跑远了!

这里也有极个别的列外。我们在朔州市一个小山村里就遇到一件让人很费解的事情。我们在解救被拐卖的妇女中,从一起拐卖妇女案件中,通过抓获的三道贩子交代的线索,得知有一名东北女孩被拐卖到朔州一个偏僻的山村。我们经过反复查找,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女孩的下落,我们兴致勃勃地赶到那个小山村与那个女孩联系上以后,她却不肯跟我们走。我们大队人马赶到那个女孩家里做她的工作,她还是不想走。我们仔细打量了这个女孩,只见她中等个,皮肤白白的,身体略胖,一看就知她过得很悠闲,养的白胖白胖的。原来她是东北黑龙江省人,住在离省会哈尔滨市很远的一个小县城的一个贫困的小村里,她初中毕业后没有在家务农,而是跑到北京想干活挣钱,没想到被人贩子骗到山西,卖给朔州市一个离城里很远的小山村里。她的丈夫其貌不扬,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零的样子,皮肤黑黑的。但是他家有钱,他和村里几个农民合伙挖一个小煤窑,挣了不少钱,家里新盖的大瓦房,新置的电视机等电器,和新买的双人床等家具摆满了各个房间。那个女孩嫁到他家后,整天不干活,还吃得好,整天有鸡鸭鱼肉,她就像一尊菩萨被这家供了起来。她嫁到这家没几年给人家生了儿子,自己身体也逐渐胖了起来。她对此满足了。人的一生还图什么?不就是吃穿吗。我现在吃穿全有了,我现在的生活比东北老家好上百倍,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我不能轻易失去它!我们全体解救人员都哑然了,我们没有再去劝这个女孩,而是默默离开了。

7月的山西已经炎热无比,我们冒着酷暑驱车行走在山间小路上。车上没有了往日的喧闹,大家的嗓子里像有一块鱼骨卡在那里,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通过这次与山西省公安部门“打拐”的联合行动,我们深深体会到:北京市公安局领导提出的要研究当前犯罪分子跨省市、跨地区勾结作案的新规律、新特点,加强各省市、各地区公安机关的协作,以我们的联合作战,击败犯罪分子的相互勾结的指示,是完全符合当前实际情况的。后来,北京市公安局与天津市和河北省、山西省、内蒙古自治区等周边省市区联合开展的统一治安联防、统一打击刑事犯罪行动的“长城行动”等,都是我们这两次联合“打拐”作战的继续和延伸。

最新回复 (12)
全部楼主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