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英雄 于 2013-3-19 22:17 编辑

2

1996年我从部队转业时，当时满怀豪情地幻想着进车管所，其原因现在想起来都大跌眼镜：为了能够看见无数的车。不成想接到通知，不是车管所而是派出所。唉，理想很美感，现实却很骨感，这个号称青年文明号的派出所，20多个民警，却只有2台车：一台是红色奥拓，基本上是所长专用，另一台是长安面包，所里办案用的。当然，那个年代，开奥拓也不得了，重庆奥拓出租车，那时光指标就卖到了十几万。所长上下班把奥拓开回家，平时民警办案也可以使用，但不到万不得已，民警都会自觉使用长安面包。有一次我值班，恰逢所长把奥拓留在所里，我便在深夜3点偷偷开出去，把重庆主城各区走了一遍。回来看看油表，居然只下降了一点点。奥拓省油，那可真不是吹出来的。

那年所里年前聚会，因有事去晚了点，路上走得急，在变道让后车时将奥拓车左侧擦挂的很烂，心情极度悲观，伤心走到正在酒桌旁兴致极高的所长身边，悄悄告诉他老人家车辆被挂的事情，没成想所长第一句话就将我雷到了：人受伤了没有？我说没有。所长哈哈大笑：那着急什么，来，喝酒，明天我让修理厂修车就是。这种事，要是在部队，不让领导臭骂几个小时不可能。地方干部就是不一样啊，我转业后的第一堂课，应该就是这位豁达的所长给上的。

后来我总结出，给领导说悲剧，一定要在他兴高采烈的时候，让领导批报告，一定要在他快下班的时候。

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这不，奥拓车没修好，第三天我驾驶所里长安面包出警，是一个晚上，行驶在城乡结合部，走着走着，发动机熄火，而且再打马达，发动机根本转不动。莫非发动机烧了？我一阵心虚。果不其然，发动机因为机油漏掉烧死。

原来长安面包地盘很低，恰逢所里这台面包车机油指示灯坏了。机油管被路面的石头挂断后，我浑然不知，直到发动机烧死。诸位也许要问：机油表坏了，可以查看水温表啊。发动机烧坏之前，水温应该开锅啊。的确，那晚最后一段路，我使劲踩油门，就是感觉车子怎么走不动呢。后来所长很疑惑，当着我的面暗自低语：汽车连长怎么会老出事呢。

所长的意思很明确，不相信我是个汽车连长。想证实清白的我，当时真想大声吼出：我是纯连长。

每一个菜鸟都是踏着一个又一个悲催的故事前行。这一年派出所的生涯，我的记忆里，除了出几次车辆事故没有被领导批评外，脑子里一片空白。

3

天上不会掉下林妹妹，但有时候，天上会掉下个王大姐。正当我在派出所严格按照时任公安部陶四驹部长“走百家户”活动时，突然接到命令，调到我市局机关工作。

这里我要特此说明一下走百家户活动大概情况，就是责任区民警（当时叫责任区，也就是现在的社区）拿着户口内页，带着一个居委会大妈、一个协勤，一家一户敲门登记。那时的老百姓对警察多尊重滴，户籍长户籍短地叫着，很让人受用。那三个月，我每天晚上在所里吃完饭后，就拿着本本开始走家串巷。期间也遇到一些怪事，比如一对没有结婚手续的男女青年，看见我们进来，吓得语无伦次。那时候，这叫乱搞男女关系，我也不知能不能处罚，但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因大概是自己不熟悉业务，怕整错了让其它同事嘲笑。转业干部混进派出所，其实是很不容易滴。

还有一次，敲开门看见几个人正在打麻将，那些原本以为我们是牌友才开门的赌友，看见我们，更是吓得连忙收拾桌子，我一句：谁也别动！所有在场的人统统不敢动。女主人是个长相乖巧的少妇，后来知道她姓张，原先是企业文工团的，她嗲声嗲气地凑到我面前，说：户籍同志，我们是打着耍呢，你就......让我一阵酥麻。男人，尤其是一个刚刚从军营里出来的男人，哪见过这种柔骨动情场面，只好留下“下次看见你们，要拘留哦”的话，面红耳赤走了。当然，若干年后，我在市局工作了，居然和此张姓女有过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此处不表，以后伺机披露。

最奇特的还是我在走访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出租屋，极小，整个屋子就只能相互垂直放下两张单人床。敲门时，里面有窸窣声，就是不开门，然后吼：再不开门就踢门了。这才看见大门缓缓打开。开门的是一个27、8岁的农村小伙子，一看就是附近私人企业打工，另外一张床睡了一个16、7岁的姑娘，灯光很昏暗，我问：你们什么关系？小伙子回答：她是我姨妹。我又问：老婆呢？小伙子答：在广州打工。

重庆话讲：姨妹姨妹，姐夫有份，说的就是姨妹和姐夫之间说不清楚的一层关系，但是，今天见到真实版的小姨妹和姐夫，我倒有些打翻五味瓶的感觉。恍惚看见那姑娘，身材娇小，看起来的确像个未成年少女，偶的心痛苦万分，真想痛骂一句：好女人都让畜生糟蹋了！

“走百家户”活动的确让我这个来到派出所不到半年的转业军人见识了不少新奇事，也让我真心体味到做一个责任区民警的不容易，今天的社区民警，很难再有我们当时那种被群众拥护的待遇和顺心的执法环境了。

我走的时候，所长还恋恋不舍，其实他更恋恋不舍的是所里的民警太少，走一个少一个，哪个所领导心甘情愿呢。不过，当时贪图虚荣的我，最终选择了到市局机关工作。其实现在想来，真能学习公安业务，也充满人情味的环境，非派出所也。

到机关不久，领导分给我一台伏尔加汽车，这是工作车，接送老领导使用的。这是我人生第一次驾驶小轿车，也让我领略了前苏联汽车产品的粗糙和憨厚。

本帖最后由 老英雄 于 2013-3-19 22:19 编辑

4

这是一台老掉牙的黑色伏尔加，97年在重庆大街上已经很少看见了。那时，满大街跑的是桑塔纳、拉达等，稍微高档的，是刚刚出产不久的桑塔纳2000型。有一次我在驾驶伏尔加，一个普桑硬是惹事，不断变道别我的车，但没办法，伏尔加加速性那个肉啊，让我丢尽了面子，心里不得不佩服桑车的加速性那个好。

伏尔加很重，坐上去就能感觉它的敦实，车身的每一个地方，你都能感觉到苏联老大哥用料的真诚。方向很轻柔，档位更是轻松，唯一让我遗憾的就是超重的离合器，每次开完回到单位，总能感觉左脚的疼痛。另外就是刹车，前后轮鼓式制动很疲软，和现在的车一比，伏尔加就是一台重型卡车。但是，它的减震无与伦比的出色，什么样的坑坑洼洼，一脚油门过去，车身毫无颠簸感，明显有种享受曲线波动的美感。今天的中级车，也很少有伏尔加这种出色的减震性能。前不久我坐同事的CRV，说起来也是三十万的车，过减速带时那个难受啊，让我倍加怀念消失的伏尔加。

有一次广东省厅的客人到重庆，领导安排我们去北碚缙云山参观，那是炎热的八月，大地仿佛在燃烧。我们上山的时候，这台伏尔加出现了至今令我无法解释的现象：汽油从加油口不停地往外冒油，就仿佛地下冒出的油井喷口。广东客人望着不知所措的我，连问：这个，这个.....。不过，还是广东公安有钱，他马上掏出当时在我们看来电话费极其昂贵的手机，拨通了他们单位某位老司机的电话，询问这种情况的原因。我呢，面红耳赤滴站在一旁，手脚无处安放，心想：今天算给重庆公安彻底丢了脸。

油还在不停滴往外冒，全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电话那头，也不知道广东老司机怎么说的，广东客人只是淡定地说：它再冒一会，就会停止的。真是神人，他话音一落，油箱出口外泄的汽油戛然而止，就和一个男人满足欲望之后的疲软。我和他面面相觑，感觉苏联老大哥对中国人果然心存不满，总是用这种诡异的机械故障考验我们的智慧和耐心。

我们领导越来越感觉再让伏尔加行驶在直辖市的街面上，的确有损渝0这种公安号段的声誉，于是给上级打报告，报废伏尔加，购买桑塔纳2000。这样以来，我开始了人生驾驶德国车的一段历史。

人生很无奈，就和伏尔加一样，原本风光无限，在六七十年代，那可是部长级的座驾啊，可到了九十年代中后期，就沦落到被淘汰的地步。人生亦如此，我们生命里都有璀璨的年华，但是，切莫辜负了好春光，要不了几年，那就是春华流水香艳消散，等待的就是一声声惋惜，一阵阵哀叹。

5

市局领导终于批复了我们处购买桑塔纳2000的报告，这个好消息传来，全处在暂短的欢呼后，陷入阵阵沉默。
处领导想的是：这次去上海提车，带哪些人去呢？自己高中放假的儿子能不能一起去呢？

列位，当年各单位买车，并不是像现在这样，车管部门给个条子，直接去4s店办理购车手续。那时候可是派人去上海，然后到公安部设在上海的一个采购部门提车，最后再把车从上海，途径浙江、江苏、湖北等地开回重庆。是很麻烦，但是局里各部门乐此不彼，缘于大家都可以免费到上海旅游一次。

处里的其它同志则是在打肚皮官司：谁去，这台车回来就由谁开，开新车固然好，但是，新车出车率高啊，什么事都喊你，那不累死。所以，老同志断然不会提出去上海。我呢，虽然不是新同志，但初来咋到，在新单位根基不稳，人脉不广，也算新同志之列，所以处长宣布去上海提车的人选时，我是第一个。

这是我第一次随同事出远门，也是我第一次去东方巴黎之称的上海，心情那个鸡冻啊，杠杠滴。

我小时候生活在一个手表厂。全国的手表厂，大部分是由上海手表厂援建而成。所以，各地的手表厂都会有不少上海人。那时候无知，喊上海人为上海鸭子，其实是我们不自信的表现。当无法战胜强大的对手时，中国人往往会拿绰号羞辱对方，比如鬼子、佬等等。精神胜利法是我们立于自我陶醉自我表扬的不败手法，我们很多时候在意淫中难以自拔，岂不知对手一旦出现就会吓得四处逃窜，留下来的，都争先恐后想当汉奸呢。

和上海人生活的久了，就会发现，上海人的确精明，生活质量高，虽然他们吃的很简单。那时候我们常常讥讽上海人一只卤鸭脚可以吃几大碗米饭，但我亲眼看见我们一个音乐老师，上海人，晚餐就是用一个电热杯放几片年糕和菠菜叶子，吃的相当深情。后来，我在部队单身时，也仿造这位老师在宿舍里煮了一锅年糕，结果大失所望。

上海女人说话软声细语，穿着时尚。七十年代中期，西安街头最靓丽的风景就是观看我们手表厂的阿拉女人。若干年后，手表厂倒闭了，很多女工到市区发廊，也有不少色狼以涉猎手表厂女工为荣，这让老一批留在手表厂的上海女人痛哭流涕。

那个年代，谈论男女是色情，虽然大家关起门来激情战斗，但是公开议论都难以启齿。酱缸文化就是这样，一切猥琐都留给夜晚，装模作样都出现在台上。但即便那个时候，上海人之间，也经常议论“性”这个晦涩话题，比如他们用做爱这个词，让少年的我，倍感性的美丽。上海女人也会在人群中和自己的伴侣手挽手，显得很亲热，这在当时的北方人看来，的确有伤风化，也是北方人瞧不起上海男人的理由。我们那时候大骂上海男人不爷们，太娘，其实想在想起来，就是想掩饰北方人的粗糙和蛮横。

上海男人娘吗？那就让我讲两个故事吧。

一个是自杀的上海男人。随着上海人在我们厂的增多，不少上海女人开始嫁给了当地人，我估计是为了节约生活成本。也怪了，此地人喜欢讥讽上海人，但若是谁家男子迎娶了上海女人，就和今天谁家儿子娶了日本女人一样，那可是可喜可贺的一件大事啊。可惜，这样的事情太少，据说日本国土的妓女都打着绝不让中国男人搞的标语，并非爱国，听说是实在瞧不起俺们那玩意的战斗力，这让老英雄悲愤了许久——那是因为偶老熊没有一张前往日本的签证啊。话扯远了，说说那个自杀者。上海女人嫁给本地人后，就出现了不少上海男人单身。这些单身的上海男人，当初也是刚刚走出校门，为了生计不远千里来到北方，然后单调枯燥且很不习惯滴日复一日，没有女人，思念家乡，这该是人生一种多么悲催的待遇啊。于是，我所说的主人公便在一个傍晚，徘徊又彷徨在工厂大门口不远处的公路，然后一个鱼跃飞入疾驶的大卡车轮子下面。一条鲜活的生命那一刻划上了休止符。

我总在想，这些年自己远离家乡，一直奔波在外地，受到了不少磨难，经历了不少羞辱，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杀，并非不能，而是实在不敢啊。平心而论，我真的没有决心从楼顶跃下或者服毒自杀。每次有这种念头的时候，我都想起那个自杀上海男人的场面。当时的我，见过这个长相白净的小伙子，死的时候，因为我当时太小，没去帮着大人抬他血流满身的尸体，但是，他尸体的恐怖，一直深深留在我的脑海里。

凡自杀者，都是自己生命的主宰者，壮哉。

另外一个上海男人是我们家的邻居，一个孑然一身一辈子的老男人。这个男人很怪，在我儿时的记忆里，他永远是孤单和沉默的。每天早上准时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节目，晚上很早睡觉，周末自己做饭，从不和我们家人说话。那个年代，人与人关系良好，邻里串门极其正常。我们那个工厂，基本上每家都很少关门，我记忆里我们家的大门从来没锁过，也没见谁偷，当然，也许是没啥可偷的原因。后来，我探家回家，听说这个男人死了，是工会帮着办理的丧失，他上海老家没来一个人料理后事。

一个男人孤独滴走完自己的一生，所有的故事都埋在他死亡的灵魂里，这是一种怎样的境界？但我更想说，这需要怎样的毅力！他该克服每一个欲望波浪撞击的冲动，他该掩埋多少对生养父母的思念，自刎多少少年时的梦想啊。（未完待续）

6

1998年秋天的一个夜晚，我们的上海接车之旅就要出发了。

灯火璀璨的朝天门码头人来人往，伴随着长江嘉陵江交汇处的远逝江水，总给人一种生活即是漂泊的感觉。三峡之旅那时候很火，全国各地的人到重庆，主要是从从朝天门乘船东下，直抵武汉或者上海浏览沿途峡谷的迤逦风景，对重庆城区反而没什么印象。哪像今天的重庆，自“唱红打黑”到“赵红霞艳照”，几乎成为不到重庆就不懂当代新闻史的城市。

我们五个人慢悠悠上了一艘由重庆到上海的客船。处长和老游、静姐坐在三等舱里聊天，处长上高中的儿子则在一旁看小说，我呢，借故跑到甲板上，对着远处幽暗的灯火，深深滴呼吸了几口气。

老实说，我当时的确在心里默诵了戴望舒的《雨巷》：“撑着油纸伞，走在悠长悠长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一声长笛，开船了，我望着渐行渐远的朝天门码头，心中升起一种小资罗曼蒂克一样的惆怅。

一路旅途自不细说。总之，那时候的客船，三等舱还是不错的，相当于火车的硬卧，四等舱或者底部的大舱，的确条件很差。那是一个激情燃烧的年代，每个重庆人都为成为直辖市而欢呼雀跃，整个城市弥漫着一种浪漫的情调，女人很开放，解放碑的景色很暧昧，我呢，也怪了，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邂逅一段又一段爱情。

从重庆顺水直下上海，大概需要4天时间，沿途最美丽的景色就在万州到宜昌之间。我们因为不是旅游船，最美景色有时就在暗夜中慢慢划过。所以至今我对三峡几个峡谷的映像都很模糊，甚至我与小李怎么认识的，谁说了第一句话，我全然忘记了。

艳遇故事的多少，往往是由脸皮的厚度决定的。在那个荷尔蒙亢奋的年代，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总能在不经意间轻松自如和周边的美女搭讪。就在我们乘船的第二天晚上，我在甲板上，遇到了小李。

小李纵然木有撑着油纸伞姑娘丁香一样的颜色和芳香，但她确有哀怨的眼神。大概30多岁吧，一个人久久站在那里，不说话，但眼神告诉我，她很想和我说话。
于是我走上去，故作惊讶地说：你不是住在我们隔壁房间吗？
她笑笑，说：是的。

然后我们开始漫谈。一番心机后，我大概知道了她的情况：她这次旅行，是因为和老公吵架了，心烦，自己乘着生意淡季一个人选择了三峡旅行，然后到武汉她姨妈家里住几天再回南川。
小李告诉我，她有一个可爱的儿子，要不是为了孩子，早就离婚了。
我马上接过话题，阐述离婚对孩子的伤害，不留意间告诉她我就是离婚的受害者，因为担心儿子学业，离婚这么多年至今孑然一身，每逢佳节备受寂寞煎熬云云。没成想小李扑哧笑起来了，说：别骗我了，从你一上船，我就看到你那么高兴的样子，还“备受煎熬”呐。

我黯然挤出几滴伤心的泪水，顺势拉着她的手感叹道：妹妹，优秀的男人宁可人负我，不愿我负人。把快乐留给别人，让自己痛苦，才是真男人。

这一路有了小李之后，我发现原本寂寞的旅途有了些许光彩。陌生男女之间初次相识时那种沉醉的快感又一次溶进我的血液中。小李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女人，但在颠簸的船上，天空星星在闪动，峡谷两侧隐约的峰谷衬托出牛郎织女般的故事，我不禁低头看看小李脖颈处露出白皙的皮肤，感觉她胸前棕色的毛衣澎湃着初恋女人样的情思，便一把把她拉进怀中。我们深深滴拥抱在了一起。

其实我很紧张，我怕单位的同事这个时候也来到甲板上。小李却很投入，她的脸近在咫尺，微张着的唇仿佛欲喷射久违的压抑。

我们就这样相互依偎者，享受类似初恋的感觉。船在水中慢慢前行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夜间显得很响，仿佛为我们这对偷情的人儿拍着巴掌。

第三天天亮不久，小李就下船了，当然她给我留了传呼号，而我呢，居然生出一种轻松感。男欢女爱就是这样，愈是剧烈降临的浓浓情意愈是迅疾的消散。如果爱情总是处于调情阶段，就像花儿总是含苞待放，那该是人间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7

客船即将抵达上海港的时候，江面显得如此辽阔。奔腾的长江在融入大海那一刻，显得狂躁不安，企图用挣脱的方式显示长江的伟岸。客船也越发快速，我终于看到黄浦江上庞大的军舰群体了，这对于当了15年汽车兵从未见过大海的我，显然是一次意外的收获。

抵达上海后，我们很快找到了上海市局。处长起初对上海人也心存偏见，认为他们抠门，对热情接待根本不抱有奢望。但改革开放后的上海人，早已不是我们印象中的上海人。接待单位很热情，直接用一辆日本进口丰田面包把我们拉到了宾馆。开车的小伙子更是热情，没穿警服，一身阿迪达斯，他用上海普通话笑着对我们处长说：今晚我们处全部人员接待你们。
在阿拉上海面前，我们女处长显得很老土，但更感动，连声用椒盐普通话说：好、好。

晚上的接风晚宴是在一个看起来相当豪华的餐厅举行，不说别的，那盏耀眼无比巨大的顶灯就足以令我眼花缭乱，深感大上海的气魄。席间说了什么，我们忘记了，但上海人在酒桌上的斯文让我有些拘束。

第二天，又是阿迪达斯小伙子开车带我们去公安部一个物资站。物资站门面不大，略显得简谱，但听说级别很高，我们便愈发小心，不敢大声说话，同事老游小心翼翼拿出后勤处给我们的手续，递过去，对方是个中年人，原本以为公安部的人是普通话，但对方上海话很地道。他接过手续，笑着说：你们重庆市局的某某我熟悉的很。重庆不错，是一座好城市。然后回过头，指了指篮球场大小的平坝停放的几辆车，说：你们自己选一辆吧。

我们一看，很失望，只见几辆白色和一辆叫不出颜色的2000型桑塔纳失落地停放在那里。公安部的人带着我们围着几台车观赏着，然后那人一指：这个颜色不错，叫珍珠蓝，很时尚。我们处长走过去，赶紧摸一下车身的灰尘，随公安部的同志口吻说：嗯，这个不错，不错，我们就选择这台吧。

之后就是填写几张表格，签字提车，最多用了一个小时。

车子肯定是由老游驾驶了，他三十多年的驾龄，川藏线转业，技术响当当滴。阿迪达斯小伙子说：你们跟着我，今天去浦东和东方明珠。

记忆中，那时的浦东开发区，堪比新加坡。摩天大楼鳞次栉比，宽阔笔直的主干道标线分明，清爽整洁。一股浓郁的现代大都市扑面而来，令我们这些来自山城的人相形见绌、格外自卑。这再一次印证了那句老话：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有时，我真想对孤芳自赏的一些重庆人告诫：不怕你是直辖市，就怕你没去过阿拉上海市。

8

在阿拉上海市区瞎转悠了几天，处长和静姐各自买了一件羊毛衫，老游爱人因为是重庆跑上海的列车乘务员，到上海就和回家一样，他当然两手空空。我呢，从来就没有到外地旅游买东西的习惯，或者不如说，我一直随部队在一个山沟里呆着，汽车连长也无非是跑跑县城周边，出省的机会很少，自当兵以来，除了执行任务，从来就没有悠闲悠哉逛过大都市，所以也没有在购物天堂买东西。

从上海一路开回重庆，至少也得2000多公里吧。老游起初还对桑塔纳2000有点兴趣，开了几百公里，丢下一句：“也就这么回事”，就直挺挺地倒在副驾驶位置上一枕美梦去了。沿途基本就由我驾驶了。第一次开刚刚出产的豪车桑塔纳2000，就和如今承包了一笔土石方的小老板买了一台宝马一样，既新奇又觉得突然：赢得梦想原来可以如此简单。想当年，每每看到营长开着北京212带着地方女青年招摇过市的得意样，我的牙齿恨不得咬出满唇的鲜血，那可是真正的羡慕嫉妒恨啊。

诸位网友也许不知道，部队在90年代初，有一段时间大搞承包经营，名曰培养军用两用人才，实际上就是利用装备挣钱。比如山西的部队倒腾煤发大财后，便把新配的车辆封存好，用挣来的钱再买新车，挂上部队的牌照，一来糊弄上级检查装备完好率，二来又不耽误挣钱。“倒煤的不倒霉，不倒煤的倒霉”那时候就是我们嫉妒山西部队的口头禅。还听说有的高炮部队，居然用拉大炮的进口奔驰牵引车搞运输。我们部队毕竟是正儿八经的野战军，又处在重庆内陆，眼界没那么开阔，胆子不大，但也要紧跟形势，搞人才开发，军地建设。于是，我们汽车分队首当其冲。司训连招收地方学员培训便是生财之道。那年代，警民关系那可是真好，运输科请地方车管所喝几顿酒，办理地方驾照就能立马解决。因为一连长是营长老乡，一连就培训地方学员，我们其它几个连队就利用重载训练，帮着地方拉货挣外快。一连培训学员里当然有女学员，有女学员的地方就会有江湖，就易滋长暧昧。于是，那几年，营长那台北京212吉普时常出在月黑风高里拉风，用变态的方式演绎一帧又一帧男欢女爱的桥段。

人会得意一时，但无法猖狂一世。随着军委一声令下，军队不再从事生产经营，一些部队企业也随之转移给地方，比如广州第一军医大学就是那个时候脱离部队的。据说原本三医大也在此列，但因利益集团阻力太大，如此，才成就如今三医大在重庆的如日中天。话说我们营长大人，随着女学员的毕业离去，他陷入深深寂寞的长河中难以自拔。后转业到物资局继续嗜酒。有人说他长期不得志郁郁寡欢，我却始终认为他是在追忆曾经拥有过的那段红颜岁月。终于有一天，在一个大年初四冰冷的夜晚，因饮酒过量暴死家中。据说，他死的时候，尸体旁摆了一箱江津老白干的空酒瓶。可想我的营长对红颜的那份眷爱超越了生命本身。

我是一个十足的小人，若干年后的某一个傍晚时分，当我在电话里听到营长暴死家中得消息，居然没有一丝丝的悲痛，耳朵里依旧灌满了营长驾驶北京212急速奔驰时，与女学员裹在一起肆无忌惮调情的爆笑声。

9

老子现在已开上桑塔纳2000了！

我的心嘶吼着，随之猛烈地轰了一脚油门，桑塔纳2000就在湖北境内的省级大道上一路狂奔，仿佛呼啸我对营长死了依然不知道那台北京212下落的满腔嫉恨。

德国车稳重感超乎想象的好，桑塔纳2000的操控性也相当出色，以至于轻松到我潇洒滴用一个指头转动方向盘的地步。不过，在我以后时光里驾驶了许多日系车后，我才知道，我当初的结论其实是多么地夜郎自大。但你让一个一年前还在为驾驶东风141大卡引以为豪的土鳖连长，一个刚刚从老掉牙的伏尔加里窜出来的我，突然华丽丽转身为当时在市面上还很少有的桑塔纳主人，涌动出如此可笑又喷血的幸福感就毫不为奇了。

人，得意时就不免狂妄，这不，就在一个转弯处，不知哪冒出一个湖北交警，远远滴就释放出你不停车就不是好驾驶员的气场，见状我立马一个急刹。
“超速，罚款！”他口气好严厉，不用看就知道是一个处罚驾驶员的高手。

我慢慢嵌下门窗玻璃，露出友善的微笑，然后掏出工作证——我没有记错的话，98年还没有统一的警官证，说：“兄弟，我是重庆市局的。”
他哦了一声，便一个手势让我们走了。我顿感一股暖流涌入心头。

人生是一种旅途，总会遇到窘困。此时，一个关爱、一个问候、一只伸出来帮助的手就是一团熊熊燃烧的温暖之火，所以，我力挺那些在别人困难的时候，拉一把的好兄弟们人人福如东海，个个寿比南山。

那个时候，大家特别看重“全国公安一家人”这句话。当然，有时候会加一句“深圳除外”。盖因为特区深圳接待任务太重，给人留下冷冰冰的感觉。这次从上海接车回重庆，我们每到一地，都会遇到对口单位的热情接待。上海市局自不必说，浙江省厅、杭州市局、江苏省厅、湖北省厅都给予我们极大的帮助，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回忆远方朋友当时的话语和笑容。其实，说帮助，也就是介绍一下住宿，参观下当地的著名风景区。当然接风宴是少不了的。酒桌上往往是说些那些流行甚广的荤素段子和各路绯闻。固然是公款，但双方在酒桌上亲热一家的口吻，令人感到做一个公安人的尊严和远到客人宾至如归的愉悦。

不过，我们在苏州市局遇到了尴尬。那天也怪老游多嘴，他不经意间说几年前，曾经接待过苏州市局的同志，这次去，难道他们不买账？于是，我们带着债主的心情来到苏州市局。我记得苏州市局当时是一幢大而高的办公大楼，电梯运行速度很快。当我们来到对方办公室，踌躇满志滴给对方一位中年妇女自我介绍来自重庆市局时，对方眼皮略微抬了一下，艰难滴挤出丁点皮笑，软绵绵解释说：“科长不在，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你们科长姓王？”老游嘴里寄托着残存的希望。
“我们科长女的，”中年女人回答道，然后又说：“不好意思，我家里面有点事，我得回家一趟，科长电话打不通。你们要是吃饭，食堂里面有，买票就可以吃的。”便毫不犹豫丢下我们走了。
我们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处长更是尴尬，老游脸涨得通红，我则用揶揄的眼神瞟着他，似乎在忠告老游：我很生气，后果却不严重。唉，事到如今“无非是一顿饭嘛，走，咱们去看看他们食堂，也不妄自来过苏州市局一遭。”我说。

那是一餐说不出滋味的午饭。五个外地人，穿着老土，用椒盐普通话买了饭票，然后拿着快餐盒忐忑地到窗口排队打饭。两荤两素，菜肴精细，花了几块钱，整个食堂人们低声耳语，显得素养很高。饭桌上我们小声赞美着眼前环境的整洁，但语调里总含着一股委屈。我只好捧个圆场：“放心，下次他们来重庆，我接待他们吃小面，不信麻不倒他们。”处长心肠软，急忙劝道：“天下公安是一家，也许人家真的有事。”

我在市局呆了那么多年，接待过全国各地不少的公安同行，但就是没看见苏州市局的同志来过，哪怕是三峡游火爆的那些年。

10

回到单位后，处长顺理成章地把新车辆钥匙交给了我，也同时把我最幸运和最悲催的一部分人生故事交给了我。

此话怎讲？列位，我将在以后篇幅里，用很大一部分讲述自从我驾驶这台桑2000后经历的喜怒哀乐。

不过，此刻，我最想讲讲的就是我那因车祸死去多年的父亲。昨晚我做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梦，梦见父亲因为阴间孤独难熬而默默流泪。清明节快到了，难道是父亲责怪我这个不孝的游子多年未到他的坟茔上烧纸燃香？父亲出身于陕北一个极其偏僻的山沟里，有一次放羊的时候，他诡异地从土地里刨出几块银元。于是，他把这几块银元紧紧捂在裤裆里，孑然一身跑到延安，又南下到了西安，然后跪求做了省城高官的一个远房亲戚，乞求到了这份开汽车的手艺。解放初期驾驶汽车，那可真谓“离地三尺，高人一等”，父亲开了一辈子车从来没出过任何事故，他的这番伟大成就，就一直伴随我的小学、初中、高中乃至考上解放军汽车学院，成为他老人家尊尊教诲我们弟妹三人的范本。遗憾的是，开了一辈子车没有出事的父亲，最终却因为乘坐妻弟也就是我舅舅驾驶的长途客车，和母亲一起因翻车惨死在黄土高原里，魂归故里。我常想，如果父亲当初没有跑出山沟，依旧老老实实在山沟沟里放羊，也许他至今好生地活着。人算不如天算，人的一生就是在“得与失”的博弈中迷惘前行，胜负最是难料。

当你穷尽所有的力量追求自以为是的成功，死亡的阴霾兴许早就在未知的地方悄悄等待。可怜的父亲，愿你的在天之灵能够听到儿子的这番感概，算是忏悔也算是怀念吧。

朋友，不要羡慕别人的成功，我们的失败有时候反而是自己最大的成功。

父亲单位有一个较年轻的同事，由于不甘心在工厂开车，改革开放后千方百计找人托关系，终于如愿进以偿进了西安旅游公司开车。当领导把他特别羡慕的日本皇冠车交给他驾驶时，那些驾驶大型旅游车的司机无不露出嘲弄的笑容。后来干久了，才知道开客车会从导游那里分到收入不菲的回扣，不知道超出驾驶皇冠收入的多少倍。他于是再次发扬死皮赖脸加勇敢的战斗作风，终于打动了领导开上了旅游客车。在他拼命跑车挣大钱的时候，却冷落了留在工厂上班的媳妇。媳妇不久就给他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悲催的是，这事大家都知道，唯独他自己不知道。

我呢，当初从处长手里拿到新车钥匙的时候，就和父亲的这位同事一样，竟然傻逼到在被窝里窃喜。但不久我就发现，单位里所有的长途都毫无例外交给了我，原因嘛，就是我那台车既快又安全。每当有任务的时候，其它哥几个总在领导面前唉声叹气，抱怨他们又该修车了。

命运，谁说的清呢。

对于我们来说，在单位待的时间大大超过了家里。所以，单位里受到难以明说的憋屈，最是人生的煎熬。有时候看到自己累得半死，周围却总有不少同事清闲的要命，那种刻骨铭心的失落感就会油然而生，产生相当压抑的负能量。这种职场的困顿每每在我的生命中出现，以至于我总是怀疑命运的不公。

就在我情绪极其恶劣的时候，接到了原先派出所一起工作的同事杨伟的电话，他开口就是：“兄弟，给你介绍一个女人，两字：漂亮，有钱。哦，错了，是四个字。”

我买不起宝马，只能买辆宝驴，如今眼看这驴也快趴窝了，偶打算永远坐11路车------步行。

马克。。。。。。。。。。''

Quote老英雄 发表于 2013-3-19 22:08
2

1996年我从部队转业时，当时满怀豪情地幻想着进车管所，其原因现在想起来都大跌眼镜：为了能够看见无数 ...

车子刮了，先问人受伤了没有，这样的领导很人性，喜欢。

Quote老英雄 发表于 2013-3-19 22:30
10

回到单位后，处长顺理成章地把新车辆钥匙交给了我，也同时把我最幸运和最悲催的一部分人生故事交给了 ...

然后呢，再然后呢，再再然后呢。。。。。。

Quote素心 发表于 2013-3-20 22:20
然后呢，再然后呢，再再然后呢。。。。。。

此帖最先发表在内网《天津E站》车行天下版块，承蒙版主厚爱和网友赞誉，已经置顶。目前该帖已经发表30个章节，估计最终写到50个章节，10万字左右。
每晚写到深夜的感觉真是累啊，有几次都想放弃。但我已经给网友承诺，绝不当太监帖，一定写完。有兴趣，麻烦素心妹妹登录天津E站看看。
感谢你的支持。

Quote老英雄 发表于 2013-3-21 17:17
此帖最先发表在内网《天津E站》车行天下版块，承蒙版主厚爱和网友赞誉，已经置顶。目前该帖已经发表30个章 ...

累，但是快乐！

人生故事，故事人生！{:soso_e182:}

Quote老英雄 发表于 2013-3-21 17:17
此帖最先发表在内网《天津E站》车行天下版块，承蒙版主厚爱和网友赞誉，已经置顶。目前该帖已经发表30个章 ...

该坚持的就要坚持，我们都支持雄哥。
明天上班去E站，先睹为快，哈哈。

11

托尔斯泰说过：美满的婚姻都是相同的，不幸的婚姻各有各的的不幸。我不想在这里喋喋不休诉说自己那段不幸的婚姻，咱不要显得太矫情不是。不过，每每看到E站不少朋友发帖涉及离婚的话题，我就想忍不住真诚告诫诸位：不是万不得已，千万别离婚。当然你会用伟人的话反驳我：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但当你面对一段饱含心血的姻缘，毁灭它，就等于毁灭自己积淀许久的生命璀璨。随着岁月的黯然流逝，渐渐长大的孩子，那双迷茫甚至冷酷的眼神，总是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直刺心扉，令父爱窒息。

那时候，我还年轻，领略不到这些。刚刚脱离部队羁绊生活的我，面对无拘束的灯红酒绿，有种“天亮了”的狂喜。

这不，杨伟的电话顿时让我遐想万里，仰望星空，看看天上即将掉下来的林妹妹，不，是林富婆如期而至了木有？

前面已经讲了，我在派出所工作时间并不长，同事里接触最多的就是杨伟了。他是八段的责任区民警，我的责任区在九段，我们经常一起聊天，渐渐地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杨伟的老婆那时候在广东，他经常晚上偷偷拿所里的电话打长途，被所长好几次点名批评。听别的民警讲，他老婆很漂亮。有一次国庆节，在巡逻的路上我和杨伟还真遇上他媳妇，穿戴打扮很时尚，淡妆后的脸庞线条分明，眼睛荡漾着婉约的妩媚。遇见杨伟，她嘴巴撅起，露出不屑的神情。杨伟冲她丢下一句：“今晚值班，不回家了，”便头也不回走了。我颇感诧异，问他缘何如此恶待娇妻，杨伟轻轻叹气，没有言语。

聊得多了，杨伟隐约透露出他们夫妻性生活不和谐。原因就和他那倒霉的名字一样。我会心一笑，顿时来了精神：“早说嘛，治疗这个，我是大师。”其实，我哪里有撒子办法，无非是在部队闲着无事时，多读了几本性方面的科普读物，知道大部分男人是心理原因所致。

没成想杨伟却着实信任我，也许我北方人魁梧的身材足以让他深信我是高手。其实他本人身材也不低，而且络腮胡，浓眉大眼，说他那方面不行，谁信啊。但世上很多事情总是超出我们想象。外表决不能代表内心，这也是以貌取人的女人为什么往往会很受伤。当初杨伟娇媚的妻子看上他，一定迷信过他浓眉和络腮胡所彰显出的荷尔蒙生猛，而忽略了他名字隐含的意义。

信任是相互的，所以，当杨伟兄弟敢于发扬亮剑精神，能够给我披露自己的床第悲催，我便选择了投桃报李，义无返顾滴全盘推出自己离异单身的烦躁，潜台词就是：杨伟兄弟，给我一个女人，我就还你一个征服女人的秘方。

12

有一天，杨伟兴奋地告诉我：你的方法不错，昨晚很有效果。望着他滋润的皮肤和满足的眼神，我的失落感与自豪感交替盘旋，但最终我还是说服了自己：朋友的性福虽然与自己的幸福风马牛不相及，但朋友却用性福成全自己大师的名号，何失落而有？

杨伟后来告诉我，我的方法不具备持久性，开始几个月还可以，后来又恢复到原状。我匆忙间回答他：疗效和生理一样一样滴，有高潮亦有低谷。那时候，我已经调到市局工作，正忙着驾驶桑塔纳2000型穿梭于重庆的大街小巷，乃至周边区县的好吃场所，电话里又不好传授新的方法，当然，我也没有新的办法可以传授，只好如此敷衍几句。

1998年左右，除了制式警车，大部分省市的公安号牌是0号段。渝0号牌那时不收过路过桥费，地方车尤其是出租车看见0号牌的公安车，基本都能主动避让。渝0车压线、越线和不排队较为严重，市局整顿过几次。公安车油料限制也不算严格，给人的感觉办公办案差钱，但不差汽车的加油钱，这大概与公安车辆相对较少有关。那时市局一个科长，非特殊部门，断然是不会配车的，而且车辆的配备档次上，处长们大多配普通桑塔纳，厅级才有资格坐奥迪100。那是一个不得不节俭的年代，红头文件威力尚存；那又是一个干群关系相对和谐的年代，民警也没有因领导干部公车私用愤愤不平。我呢，因为手里有了这台车，常被几个退伍的战友簇拥着，下班后便开车八方寻找美食场所。有一次为了一个名气不错的鱼庄，我们竟然跑到了40公里开外的珞璜镇。那段时间，我身体发福的很厉害，性欲锐减，两眼无光，常有睡意，但我自我感觉良好，以为这就是幸福生活的本来面目。殊不知，若干年后，我这几位战友人人买了汽车，我们之间的往来却极其稀少，有时，我甚至怀疑我们是不是曾经一起在林峰山驻地钻过车辆保养沟、偷过老百姓的西瓜。一个功利十足的社会，会让一切变质，当然包括爱情和友谊。

男人堕落的原因有时很简单，比如遇到一个坏女人，比如缺乏理智突兀冲动，比如失去理想。我呢，仿佛一台桑塔纳2000型的轿车，就足以让我迷失人生的方向。也许，我是因为工作环境的憋屈，使我对单位缺乏认同感，通过放纵释放压力？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N年以后，有人告诉我，杨伟离婚了，她老婆嫁给了一个款爷。如此看来性不是婚姻失败的唯一原因，金钱的力量依然摧古拉朽。

在说完“漂亮，有钱、女人”这几个字之后，杨伟在电话还以爆炸的口吻挑逗偶的欲望：“兄弟，这个女的是真有钱，完全逗是一个富婆。我给她说了你，她非常愿意和你见面。嫩各，哪天我们约在解放碑一起吃个饭。到时我给你电话，莫忘记了哦。”

他说的解放碑就是重庆最繁华的中心地带，灯火璀璨，很多人说它的夜景媲美日本东京银座。这座城市最动人的故事都诞生在这里，市局大院就坐落在解放碑旁的临江路1号。

13

那一段时间，我被一种莫名其妙的等待骚动。生活于我，时而阳光灿烂，时而雾霭弥漫。一会儿觉得自己就要成为缠绵故事的主人，享受爱情的甜蜜和浪漫。我甚至经常幻想已经把那女人拥入怀中，她的一颦一笑仿佛就在眼前。她迷离的眼神喷射爱液，发型犹如英格丽.褒曼，散发着令我温馨的气息。因为她的到来，我将重启一段浪漫旅程，我的生命将因她的到来灿若夏花。但过不了多久，当办公室的同事下班后匆匆离去，当单位领导第二天召开晨会点评，我被忽略成路人甲路人乙的那一刻，我又觉得自己很卑微，感觉所有想通过富婆改变命运的想法不可告人，愚不可及。

在这个充满灯红酒绿的都市里，自己终究是一个可怜的弃儿。想想自己当初在闯进师政委办公室，挖空心思内流满面痛诉家史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早点离开自以为万恶而压抑人性的部队生活，幻想一定能在地方的商海里畅游一番，哪怕遭遇惊涛骇浪，也无怨无悔，终能成器，显得是多么滴幼稚。人，总是在期待遥远，寄托陌生。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当我历经派出所的懵懂，迈入市局机关，当我百无聊懒打发光阴，看到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平云直上、春风得意，当我驾驶着桑塔纳2000型被急速的奔驰宝马超越，掠过年轻美貌的倩影时，我恍然明白：世界很大，本人很小，屌丝只配自嘲。

和所有壮志凌云的年轻人一样，在没有踏入社会前，我就是王，王就是我。经过几番挫折清醒后，不得不感叹王不是我我更不是王，非要加个王字，那我注定就是王八，吃力滴爬行在充满陷阱和荆棘的路途中，随时有被人掀翻烹饪的可能。

八月盛夏的山城犹如蒸笼，那些弥漫在大街小巷的牛油火锅味不仅没有使我胃口大开，反而令我躁动不安。杨伟电话所说的“女人、有钱”几个字挥之不去，一直萦绕耳畔。一天又一天，我就这样在等待的彷徨中煎熬着。

一天，汉显BB机响了。电话打过去，果然是杨伟。他问我在不在，我假装说自己很忙，但是可以接听电话。他会心一笑，说：“我们到解放碑了。”

到了？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我问在哪里，他说当然是解放碑。在确定杨伟不是开玩笑后，我反而不知所措，愈发焦虑。不仅是马上要见那个日思夜想的陌生女人，更疑虑吃饭的钱谁掏。唉，悲催的我从来没有富有过。随之而来的困惑就是去哪里吃这顿饭。

我们约好在解放碑处见面。当我找个借口跟领导请假后心怀鬼胎故作正经滴见到杨伟，却并没有看见我想见又怕见的人，杨伟兀自站在那里，远远看上去并不像我的救命恩人。自离开派出所后，我和杨伟一直没见过面，虽同在一座城市。现代都市的人真是奇怪，原本见面聊天唾手可得，却变成像穿越蜀道一样的难事。

杨伟的络腮胡须愈加茂密，雄性特征依旧凸显。在派出所工作久了的民警，身上都具备一种特质，外人看不出来，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正气中夹杂几分“匪气”，辖区里的混混怕的就是这种匪气。
我们彼此寒暄了几句，不外乎最近忙不忙，然后我又提及了几个所里的老同事，杨伟皆用调侃的口吻一笔带过，然后直奔主题：她正在凤冠美容，整完后我们马上吃饭。

我略带羞涩，支支吾吾，貌似并不在乎的样子。杨伟一眼看穿我的把戏，说没事，大家彼此交个朋友，成不成没关系。

其实我最想说的一句话还是，她能不能看上我？
“这个难说”杨伟这次倒没有乱下断语，“好多事情要讲缘分，缘分到了，飞机都要刹一脚。”

我们又东拉西扯近半个小时，杨伟终于说：“走，我们到标榜进去看看，估计她弄的差不多了。”

我怀揣着复杂的心情跟着他，步履沉重滴移过人群，走到老字号颐之时楼上，这时才发现，凤冠原来是重庆一家档次很高的美容店。

里面很安静，美容小姐的服饰和墙壁一样的粉色，几张空着的美容床铺着天蓝色床单，雅致清新，墙上挂着几帧明星照片，透过隔断，隐约感到一个女人躺着，脸被湿巾捂着，仅露出眼睛。也许是听到我们进来的脚步声，她的身体微微波动了一下。杨伟则对我奴奴嘴，表示就是她。

她叫薇薇，我生命里重要的一个人就这样以半遮半掩的方式出现了。

什么都可以丢，心不能丢。失了心的女人，如一片凋零的片，写满悲秋，行走在路的尽头。

谁说语言不是匕首，不是枪弹。

14

有很多次，我问薇薇：你当初在凤冠第一次见到我，是怎样的心情呢？
她起初不好意思说，后来是懒得说。当爱情疲倦的时候，再去回忆初恋，回忆当属滑稽，初恋就是鸡肋。

当天我们是在解放碑很有名的银河大酒店吃的饭，最后买单的是她，当然我也曾有过掏钱的举动，只是很不坚决。杨伟不愧是派出所的金牌调解员，察言观色一流，他恰到好处滴搭腔说：“谈钱不亲热，还是薇姐来吧。”
薇姐掏钱的动作很自然，全然不是做作。其实后来我得知，薇薇这么迅速买单，还另有原因，只是我和杨伟当时毫无知觉罢了。

灯火辉煌的酒店大厅，早已坐满的食客。来这里消费的，我不知道多少是公款，但客人仿佛个个衣着光鲜，有款有型，不少是广东和浙江口音的人。薇薇那天穿一件翠绿色镶嵌浅白色暗花的连衣裙，飘逸之中隐透着少妇特有的曲线。些许因为刚做过美容，皮肤显得红润粉嫩，全无中年女性的松弛和斑点。一头染成栗色的卷发格外时尚，在夺目的灯光下散发着靓丽。我们那天说了什么，我已经忘记了，聊得场景不是很热烈，杨伟也失去了往日的奔放，我呢，更想故作高深状，欲使嘴里冒出几句文雅的词汇，不成想搜索所有的记忆，要么陈词滥调，要么不合时宜。薇薇不时露出浅浅的微笑，几次提醒我们：多吃一点，不要浪费了。

大约吃了半个多小时，薇薇突然起身，神色略微慌张，起身说道：“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望着她离开大厅的背影，我和杨伟都松了一口气。这种通过介绍人尴尬的相亲聚餐，与薇薇的衣着打扮显得格外滑稽。

“如何，我没有骗你吧？”杨伟信心满满说：“你还满意吧？”
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确很心动。但最后的结局如何，实在不敢奢望。薇薇的突然离去，不像是卫生间。
于是我怯怯滴告诉他，估计薇薇看不上我。杨伟用眼神鼓励我，意思是一切皆有可能。

薇薇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来，神色显得黯然，至少心不在焉。但看得出，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极力掩饰内心的情绪，依然劝我们俩多吃一点。我呢，则是把这种善意揣测成她对我的不满意，心情大为沮丧，感觉之前所有的愿景都是自我意淫。

是啊，一个小小民警，难不成真会吃到天鹅大餐？

先回帖，再看帖:)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

楼主，很有故事的男人！文笔不错，很流畅，很简洁，应该像您本人一样！超赞！

期待，读到更多续集！

终于看完，很生活化，也很风趣。期待后续。

咦，还是连载，真能写

主要的是“善良吗”？呵呵！

本帖最后由 老英雄 于 2013-4-10 00:33 编辑

此帖首发公安内网论坛《天津E站》，目前正在连载中，还没写完。全文大约8万字，等写完一并发于本坛。
感谢公安内网朋友的厚爱。
也感谢本坛版主和各位朋友的支持。

本帖最后由 老英雄 于 2013-4-10 00:27 编辑

15

无巧不成书。薇薇后来告诉我，那次饭桌上，她离席是因为看见了自己的命中王子吴哥。她回到餐桌后就想立刻买单，因为她不甘心，想继续到大街上追吴哥。

薇薇叹息说：怎么这么怪？几年见不到人，第一次背着他出来相亲，就遇到了他和那个她在一起的场景。如果不是老天爷对自己的惩罚，那就是对自己爱情的惩罚。。

吴哥，广东汕头人，后来成为重庆有名房地产商人。不过那时候，吴哥还在追求或者说被一个女人追求着。几年内后，他们成婚，并且联袂打拼，最终在重庆房地产赢得天下。

我则不怀好意滴调侃薇薇：“如果你没有委身我，吴哥断然不会成就今天的伟业。这叫旺妇，我不仅旺妇，我还旺你的情夫。”

原来，那天相亲吃饭的时候，薇薇抬头时，猛然看到了吴哥。吴哥那时正准备下电梯，在按动按钮的瞬间，他也看到了最怕见的薇薇。

他们的眼神在一刹那交织成诧异。很多年他们都是在这个餐厅吃饭，甜蜜的回忆似乎一下子涌上薇薇的心头，她慌忙追过去。
当她急速赶到电梯口，吴哥的身影早已不见，她乘着电梯追到大厅，又奔到街外，看到吴哥远去的背影，和挽着吴哥手臂的那个女人。

一个早该料到却一直不敢料想的真相，在我和薇薇相亲的那天浮出水面。

盛夏傍晚的解放碑，人流匆匆，霓虹灯闪烁，爱与情在每盏灯光的折射中舞蹈，上演悲欢离合。薇薇那一刻被从来没有过的失落感挤压着，胸口有种说不出的疼。

我常想，吴哥那天的突然出现，注定促使我的美梦成真。女人是感性的，那一瞬间，薇薇的失望转移为对我的希望。好你个吴哥，你对老娘不仁，老娘对你也就不义了，我还非找个男人给你看看！

我必须再说说吴哥。这个男人我至今都没见过，但我仿佛在与薇薇相处的两年多时间里，每天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我是那么真切地知道他的长相，他的体型，甚至他的性癖好性能力。每当我把薇薇压在身下焚烧欲望的时候，这个可恨的吴哥会是不是闯进脑海，以至我在那一刻傻逼到让薇薇回答是我厉害还是吴哥厉害。结果就是，我们一夜恶语相加，彼此摧残。

薇薇珍藏着吴哥的许多照片，衣柜里也保存着他不少的T恤和西装。她出去打麻将的时候，我会用仇恨的眼神打量这个占有过薇薇N多年、在她乳头留下深深印记的广东男人。有时，我会用指甲使劲划他照片的脸，用一道道划痕告诉他：薇薇如今属于我。

16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当内地人还在讨论改革开放，广东、浙江人已经开始实践改革开放。在华夏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哪里有赚钱的缝隙，哪里就有他们钻营的身影。吴哥就是在这个时候，辞去广东一家国有企业铁饭碗，带着梦想来到云南。红土地盛产烟叶，吴哥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倒腾香烟，那时叫他们为“倒爷”。

在一次陪同当地官员的卡拉OK歌厅里，吴哥遇到了生命中怒放的玫瑰——来自重庆的美女薇薇。她用一曲曲断肠的柔曲融化了吴哥疲惫不堪的心。

在我和薇薇两年同居的时光里，无论我怎么死缠烂打，她就是不告诉我她那段艳史，更不透露她和吴哥当初相识的故事。我仅仅知道，吴哥是一个言语不多，不近女色的好男人，他可以为狂欢的当地官员一直守护在歌厅里，直到拂晓，送走客人独自离去。薇薇叹息道：当他爱上吴哥，首先是爱上他渐行渐远披着晨曦的背影，那一刻，她有一种在野地里喝着云南包谷酒和他疯狂做爱的冲动。每次听到她说到这里，我的脑海里就出现电影《红高粱》里“我奶奶”的镜头，忍不住吐出“他奶个西匹”这样不伦不类的粗话。坚韧和诚信让吴哥赢得烟草官员的信任，在那个红塔山、阿诗玛被视为珍稀物品的年代，吴哥却可以成批量搞到批条，然后贩往全国各地。

兴许因为薇薇是重庆人的关系，吴哥后来把生意的落脚点放到了重庆涪陵。当时，涪陵卷烟厂正在起步阶段，吴哥就成为该厂的大救星，并借此突飞猛进，跨入款爷行列。

那可真是一个商机无限的年代啊，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是个人就能成为老板，有个皮包就能制造公司，随意在朝天门批发市场摆个摊位，想不赚钱都不可能。想想如今受到的房贷和物价压力，想想夜色中疲于巡逻的我们，好一个“错错错、罢罢罢”。

我始终弄不明白，吴哥这样不近女色的好男人，怎么偏偏就把薇薇一览怀中。如不是勾搭成奸，至少也有投桃报李。在他们交往后几年，薇薇告别当初同去昆明闯天下的好姐妹，荣归故里。仗义的吴哥在重庆给薇薇购置了几处房产，住一套大的，租出去几套小的，一台丰田佳美轿车，出资开办了一个摩托车配件厂。厂子由薇薇哥哥管理，薇薇则每个月从厂子定期分红。她曾不经意间我透露过数目，大概每月分红6000元。1998年，这个收入在重庆并不多，我那时工资大概不到1000元。

吴哥，这个远离家乡独自打拼的男人，我不知道是不是用生命换取金钱，再用金钱换取爱情。这份男人的担当，说实话，我木有。所以，我嫉恨吴哥。

17

从昆明回到重庆，麻将成了薇薇生活的唯一。也许，还有无奈地等待奔波在重庆与昆明的吴哥归来。

不知从那一天起，吴哥回重庆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他开始常住涪陵。有时薇薇会坐车去涪陵找他，但隐约中总感觉有种冷淡，尤其是性冷淡。吴哥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生猛，无论她如何挑逗，吴哥毫无性冲动可言。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年，渐渐地，吴哥基本就不回重庆了。薇薇在苦苦的等待中，消散着红颜，旺盛的性欲与日渐远去的吴哥轮流折磨着薇薇，令她更加痴迷麻将，香烟也抽的很猛，我遇见她的时候，她仟仟的指尖微微泛黄，那一年，她38岁，正是女人如狼似虎的年龄。

狗血的剧情大家也许猜测到了：吴哥在涪陵有了新欢，是一个年轻能干开着几家宾馆的女人。在遇到吴哥后，这个女人很快与木讷软弱的丈夫闪离，并且逼着吴哥结婚。

从红土高原的昆明到嘉陵江畔的重庆，可怜的薇薇，与吴哥缠绵十年，吴哥却要娶别人了，这不是最早版的《与我十年长跑的女友嫁人了》还是什么。

死要面子的薇薇，一直不肯给牌友们诉说吴哥外遇的事实，她们一直以为她有一个远在外地的广东老公，很有钱但也很忙，所以很少回重庆。

不断被生理欲望折腾的薇薇，终于红杏出墙了。她要选择一个可靠的男人，最好有一份正儿八经讲出去还倍有面子的职业。当然，身体必须健硕。

杨伟的老婆是从广州回来的，且是薇薇的邻居，后来成为牌桌上的密友。当杨伟的老婆把人选条件说给杨伟时，伟哥毫不犹豫，推荐了他眼中最猛的人，一只来自北方的狼。

这就是薇薇和我相识的故事。

吴哥打拼的事，是我和薇薇相处的日子里，透过她断断续续挤出的信息推测而出，不完全真实。

我是一个毫无唱歌天赋的人，但特别喜欢听薇薇唱歌。至今，每当夜色中窗外传来哀婉的歌声，我的心儿都会撕裂般疼痛。那时，薇薇拉着我去卡拉OK，每次我都人模狗样滴模仿吴哥，安静而沉稳地坐在昏暗的烛光旁，听她唱蔡琴的歌。那首《情人的眼泪》，她次次都能带泪演绎，令我诧异她泪腺的特异功能。

歌词是这样的——
为什么要对你掉眼泪
你难道不明白为了爱
只有那有情人眼泪最珍贵
一颗颗眼泪都是爱 都是爱
要不是有情郎跟我要分开
我眼泪不会掉下来 掉下来
好春才来
春花正开
你怎舍得说再会
我在深闺望穿秋水
你不要忘了我情深深如.

有一次，我也流泪了，我哽咽着问薇薇：这个世界，难道吴哥在哪里，爱就一定在哪里？

听罢，薇薇哭的更伤心了。不过，这不是最伤心的一次。

18

这虽然是我和薇薇故事的开头，其实也就是结束。人生的许多事情就是这样奇怪，没有开头就是最好的开头，比如暗恋。诸位试着回忆下你们那些消失的情感，最令你难以忘怀的或许就是你爱了很久，但最终没能爱上的人。

我记得在部队时，卫生科有个老乡战友，因为他哥哥在日本留学，就给他买了一台索尼收音机。如今大家轻而易举可以在网络上收听《美国之音》，但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收听外台还是一件很见不得人的事情，尤其是军人，要冒着违纪的危险。恰巧我这位老乡出身于书香门第，其父是大学老师，所以这家伙养成了收听美国之音的习惯。有一次我到他宿舍串门，他问我想听消息不？我问啥消息，他就从枕头下小心翼翼拿出一个黑色收音机，上面的SONY标志极其明显。他拉上窗帘，神秘的样子哪像一位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尉军官，倒像中情局的卧底。也就是那一次，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个胡说八道的电台《美国之音》，也就是在那之后，我有了特别想购买一台日本索尼收音机的冲动。

不久春节探家，我在西安东大街某进口商品门市，终于见到了和老乡战友外观差不多的索尼收音机，我一看价格，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么一个小玩意，居然要价1000多元人民币。1989年，这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那一刻，让我对日本商品的爱和对日本鬼子的恨，纠结一起，汇成一句响当当的“TMD”国骂。

由于没有得到，那种想得到的吸引力便格外强烈。人的欲望，总是在占有之前汹涌澎湃，毫无理智。最终我还是拿出自己当连长几年的积蓄，买下了这台纯进口的日本索尼收音机。当然，时至今日，我毫不夸张地告诉诸位：这台收音机的质量完美无缺。摔到地面N次，但只要按动开关，它的音质依然完好如初。可就是这么一台昂贵的宝贝，我在听了两个月的《美国之音》后，便觉得索然无味，还不如听听重庆经济广播电台的夜话节目。

这就是“得到”的悲剧。试想，如果当初我的欲望仅仅停留在听了片刻的《美国之音》上，那么，美国佬充满磁性的声音，就会成为人生一段难忘。但当我释放占有的欲望，拼尽力气和金钱得到这台价格不菲的进口货，反而造成我与它的疏远。因为我会这样想：它已经属于我了，我可以随时收听，没必要抓紧时间收听。久而久之，那种拥有的刻骨铭心荡然无存，悔不当初的遗憾就如潮水涌来。

买收音机如此，买车亦如此。当年营长那台北京212自不言说，后来我转业，重庆满大街流行长安面包车，我更是心驰神往，恨不得砸了单位内勤的保险柜买一辆。若干年后，当家轿成为交通工具，一位战友将自己淘汰的长安面包车免费让我使用，那种得到后的痛不欲生至今难以忘怀。这哪是车啊，这分明是大爷！离合器重的有剁了左脚的心，变速杆三番五次，大汗淋漓还是插不进档位。尤其是雨天，那一脚刹车下去，谁能告诉我，是车在田里还是我在沟里？

男人喜欢车，尤其是名贵车。殊不知为了得到一部自己喜欢的车，不仅要预支超越这款车价多得多的隐形付出，而且得到一部车之后的附加烦恼，也远远超出幸福预期。

朋友，别让占有的欲望把生活左右。占有是双刃剑，一面光彩照人，另一面，刀光剑影。刀刀下去，青春致命。(未完待续）

老大，第一次看了的时候，我到半夜2点才睡着吧，说实话，很替你惋惜姗姗。都说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可是没有比较就不知道好坏！人人心中都有难言的痛，我不知道你有怎样的经历，反正非常佩服你的勇气，我相信写的都是真事，如果没在基层呆过，根本写不象。人活着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