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街某服装店店员报警,称抓了两个偷衣服的彝族人,要求派出所处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跟彝族兄弟打交道,而他们遭遇却让我长了见识。
第一个小伙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他居然姓 “牛马”!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个姓,听起来像对人的一种贬损,但这不能怪他。耗时30分钟,终于查到还真有其人其姓。不过这不算什么,接下来的询问让却我抓狂。他只懂讲简单的普通话,把他的身份情况、家庭情况、个人简历要下来,又花了半小时的时间。警长知道我很费神,买了两瓶大可乐给我提神。等可乐喝完,询问才结束,才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知不觉两个小时又过去了。在询问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是有意回避我们的目光还是觉得丢人呢?我们叫他“牛哥”,他笑了笑。
第二个小伙子个很高,人很精神,身体健壮,留小平头,衣服破旧,鞋子有个破洞。吸取经验,我让警长又上了两瓶大可乐,先提提神再开始。可这个小伙的举动差点让我把喝下去的可乐给喷出来。他一进询问室就立正,抬头挺胸收腹并腿,向我们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我有点懵了,不知是不是该还他个礼。他很认真地问:“我能坐下了吗?”“坐吧”警长请他坐下。他坐下,挺直腰杆,双脚并拢,两手朝下平放在膝盖上,一副军人的坐姿。姿势标准得可以与警体教官相比。他的普通话讲得很好,说是在部队学的,自己刚退伍几年。我们叫他“兵哥,他很喜欢这个称呼 。
原来两小伙都是来自一个老少边穷地区,今年家乡的土地欠收,穷得没办法,决定到城里务工,希望能挣些钱回去,解决家里的困难。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在城里找了几个月,工作没着落,钱也花光了,两人呆不下去了,决定回家。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买车票的钱丢了。救助站只能给他们到下一个城市的车票,而回去要经过十几个城市,从城市到县城再到乡镇,最后还得步行几十里山路才到家。走不成问题,山里人不怕走,可现在已近深冬,身上的衣服是夏天进城时穿的,太单薄了,人还没到家估计就给冻残了,家里人还等着他们过年呢。“牛哥”提议问好心人讨吃穿路上用,但“兵哥”拉不下这个脸。无奈之下,“牛哥”想到了偷东西,可“兵哥”坚决不答应,他认为找救助站比较好,虽然麻烦却不用干坏事。“牛哥”看不惯他在部队里养成的“坏毛病”,一个激将法,“兵哥”答应了,但只偷便宜的保暖内衣裤,这样管用又不会给商店造成大损失,而且他只负责放风。
可你想想,两个人这副模样,一进店自然就成了重点盯防对象,再加上“兵哥”那点放风的水平,能成功吗?结果他们就被“请”进了派出所
查过他们两人的底细,没前科、非逃犯,应该是迫于无奈才这么做的。店员知情后很同情他们,原谅了他们的行为,但怕老板怪罪,仍然要求赔偿。我说:“他们偷的秋衣秋裤总价才四十多元。你看他们身上有什么可赔的,就让他们赔吧,他们不会反对的。”店员笑道:“警官,您别难为我了,我也只是个打工的。”最后店员获赔十元,我们掏的。由于二人情节显著轻微,我们作出了不予处罚决定。
我们向社区要了几件救灾时群众捐赠的衣服给他俩,批评教育之后买车票把他们送上了火车,又出了点钱给他们作盘缠。临上火车的时候,“兵哥”又向我们敬了个军礼。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回到家了,我到现在还记得“兵哥”临走时的那个军礼,他们在这座繁华的都市没有寻找到生活的出路,不知道他们没有带着怨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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